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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了冬月,风就带了刀子似的寒。院里院外的树早落尽了叶,裸着枝干立在风里——不是“摇晃”,是像站定了似的,任风裹着寒意撞过来,枝桠只轻轻颤几下,倒像在与风无声地较劲。

晨起时撞见雾,冬树就浸在乳白的雾里。远处的杨树枝桠只剩模糊的轮廓,像浸在墨里的笔毫;近处的老槐树干上,雾凝出细碎的露,顺着裂纹往下淌,滴在冻硬的土上,“嗒”地一声,像落了颗轻软的星。等雾散时,朝阳把枝桠的影子投在墙上,是疏疏斜斜的网,网住了半院的冬光。
它是真的素净了。没了夏日泼泼洒洒的绿,也褪了秋日层叠的艳,连地上的残叶都被风卷得干净,只留灰褐的枝干在蓝天下显影,阴天里便成了淡墨描在宣纸上的线。干燥的冬风擦过树皮,裹着细微的裂纹声,像谁在轻声翻一本旧书。
初雪落得轻,只在枝桠上覆了层薄白。老榆树的粗枝承着雪,像披了件松松的棉絮,风一吹,雪沫子簌簌往下落,落在衣领里,凉得人一缩脖子——可抬眼再看,那树裹着雪,倒比春夏时更显温厚,像把冬的冷,都揉成了软和的模样。

这光景,倒像人活到了沉敛的年纪。田野里的苹果树、梨树早落尽了最后一片叶,农人提着剪子走来,铰去枯黑的病枝,新土裹着肥埋进根下,清水顺着垄沟渗进泥里——它们就这么受着,安安静静地,把力气收在深土里。
从前看冬树,只觉是“清冷”二字。直到看见后院那两棵老榆树——两人合抱的粗干,树皮裂着深沟,像把几十年的日头、风雨都刻进了纹路里。风过时,最高的枝桠垂下来一点,竟不像在晃,像在低头看着院角的枯草。忽然就懂了:它不是空,是把繁枝茂叶都“还”了回去——叶归了土,热闹归了过往,只留最本真的枝干,在冬里攒着劲。
人其实也该学学冬树。别总把日子填得太满,像枝桠挂满了叶就承不住雪。偶尔也该像冬树这样,把杂绪当落叶抖落,让心空出一块来——不是荒芜,是像树根攒着养分那样,把精气神收一收,等风里有了暖意,等冻土松了缝,再抽出新绿来。

到那时,第一枝芽会先顶破树皮,嫩得像刚蘸的春汁。然后慢慢的,枝桠会重新缀满绿,风一吹,又是满院的热闹——那热闹,是冬月里攒下的静气,酿出来的。(泰龙公司:窦效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