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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里刚捎来一丝凉意,日历便悄悄翻到了金秋。不必刻意去山野寻觅秋意,只需推开窗,那一场无声的“落叶礼赞”,便已在眼前缓缓拉开序幕。
瞧,窗外最先飘落的几片叶子,黄的、红的,还凝着些许夏末的绿意,像试探的脚步,轻轻巧巧地打着旋儿落下。不多时,风便有了主张,一阵紧过一阵,满树的叶子便哗啦啦地往下涌,厚厚铺了一地,踩上去沙沙作响,那是秋天独有的清越音韵。

这落叶,实在是天地间最慷慨的馈赠。它们从枝头辞别,并非衰败的终点,而是一场盛大的回归。你细看那叶片的脉络,清晰如掌纹,里面曾流淌过一整个春夏的故事——阳光如何在上面跳跃,雨滴怎样为它沐浴,蝉声又如何伴它酣眠。如今故事讲完了,它便安然飘落,化作泥土最温暖的信笺,静待来年春天,被新芽轻轻读出。

人到了某种年岁,看落叶的心境便截然不同。少年时,只觉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,那飘零之态,总引出一缕无名的闲愁。而今却更懂刘禹锡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的豁达——这哪里是凋零?分明是一种圆满,一种功成身退的从容。生命最成熟的姿态,或许正是这般:热烈地绽放过,然后坦然地告别,把位置留给崭新的明天。
人们总爱在落叶满径的小路上缓步徐行。一片梧桐叶恰好落在肩头,轻轻拈起,对着秋阳望去,那黄褐的叶面竟透出琥珀般的温润光泽。它不再有盛夏的油润鲜亮,却沉淀出一种更耐人寻味的坚韧质感。这多像我们的人生,褪去了青春的浮华与饱满,却换来了中年的疏朗与通透。枝头空疏了,天地反而愈发开阔;心事放下了,生命的脉络才愈发清晰。

古人云“树树皆秋色,山山唯落晖”,这金秋的画卷,底色正是这无边无际的落叶。它们以最朴素的方式,完成了生命最华丽的谢幕。而我们,在这飘飞的秋雨里,也该学着放下些什么,清空些什么,好让心灵如这秋日的天空一般,澄澈高远,装得下更多的光。
我想起母亲,她总爱在这个季节,把阳台上晾晒的金黄银杏叶一片片拾起,夹进那本厚厚的旧书里。她说,这样,秋天就不会走了。起初我不懂,觉得这不过是无用的怀旧。如今我才明白,她收藏的何止是一片叶子,那是时光的标本,是岁月沉淀下来的、最温柔的念想。我们何尝不是如此?在这落叶纷飞的时节里,整理心情,收藏回忆,然后带着这份从容与豁达,继续走向下一个春暖花开。(嘉惠公司:关程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