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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日的山，总像个藏着秘密的老者，等风一吹，就把藏了一夏的宝贝悄悄露出来。前几日听同事说要去山里拾毛栗，我指尖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、微涩的痒——那是童年山坡上，毛栗刺球扎过的记忆，一下子就翻涌了上来。
小时候村后有片栗树林，一入秋，栗叶被风染成深黄，簌簌落在地上，像铺了层软乎乎的垫子。我和小伙伴们挎着布兜，踩着落叶往林子里钻，刚到地头就炸开了锅：“快看！这个刺球裂开口了！”我们踮着脚绕开树下的尖刺，蹲下身用枯枝轻轻拨弄——那些黄褐色的毛栗苞，浑身长满钢针似的硬刺，像缩成一团的小刺猬，碰一下就扎得人指尖发麻。
最过瘾的是捡拾刚掉落的新鲜刺球。看准一颗滚在落叶里的绿褐色刺球，先用鞋底稳稳碾住，再拿树枝顺着裂口一撬，“噗”的一声，三四颗圆滚滚的毛栗就蹦了出来，沾着点泥土，却油亮亮的，带着山林的清苦气。还有些熟透的毛栗，早挣开了刺壳的“盔甲”，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，红褐色的壳子泛着光，像撒在林间的小元宝，我们抢着弯腰去捡，指尖蹭到落叶的潮气，心里却甜滋滋的。
林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我们的笑声和脚下“沙沙”的落叶声。风穿过栗树枝桠，把毛栗壳的独特气味送过来，混着泥土的腥气和落叶的腐香，闻着就让人踏实。布兜渐渐沉了，毛栗在里面相互碰撞，发出“咕噜噜”的轻响，每多一颗，心里的欢喜就多一分。偶尔忍不住捏起一颗，用指甲抠开红褐色的硬壳，露出嫩黄的果肉，丢进嘴里一嚼，清甜脆爽的滋味在舌尖散开，那是大山最直接的奖赏，比任何零嘴都解馋。
等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，我们才挎着满兜的毛栗往家跑，裤脚沾着草屑，指尖还留着刺球的涩味，却笑得合不拢嘴。一进门，母亲就接过布兜，把毛栗倒在筛子里淘洗干净。晚饭时，铁锅里“哗啦啦”响，毛栗在柴火上慢慢炒得油光锃亮，剥开一颗，热气裹着焦香扑过来；有时母亲会把它们炖进鸡汤，栗子吸饱了汤汁，粉糯香甜，暖得人心里发烫。
如今再想起拾毛栗的日子，记不清到底拾了多少，却清清楚楚记得踩在落叶上的柔软，记得小伙伴抢着捡栗子时的热闹，记得母亲炒栗子时的烟火气。那些藏在山林里的秋日时光，早被毛栗的清甜腌进了记忆，每当秋风起，就会悄悄冒出来，提醒我那些简单又饱满的快乐，曾那样真实地填满过童年的秋天。（嘉惠公司：赵明秀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