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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来了,先是悄无声息漫过窗棂,继而便淅淅沥沥织成帘幕,把整座城裹进一片朦胧里。天色是化不开的灰,云层压得极低,连远处的高楼尖顶都隐在雾中,只剩模糊的轮廓,像被水墨晕染过的画。街上行人步履匆匆,有人撑着褪色的伞,伞沿垂落的雨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;有人把外套紧紧裹在头上,肩膀微微前倾,裤脚早已被路边的积水溅得斑斑点点。雨点打在伞面是清脆的“噼啪”,落在柏油路是细碎的“沙沙”,顺着伞骨滑落时,还会在脚边溅起一圈圈小小的水花,转瞬又被接踵而至的脚步踏碎。
这雨下得很是磨人,不大,不至于让人狼狈奔逃;不小,却能悄无声息打湿衣裳,寒意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。路边的积水渐渐汇成浅浅的水洼,汽车驶过的瞬间,水花便顺着车轮的轨迹泼向人行道,惊得行人慌忙后退,鞋尖还是沾了泥点。有人忍不住嘟囔两句,抬手抹掉脸上的雨丝,却也只能拢紧外套,继续在雨里往前走——日子总不能因为一场雨就停下。
路旁的树木倒得了便宜,被雨水洗得格外清亮。香樟的叶子绿得发亮,叶脉里都透着水润;银杏的枝桠间已缀了些淡黄,几片早落的叶子裹着水珠,轻轻巧巧落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,粘在砖缝里,像给灰色的路镶了片碎金。树下的长椅空着,深褐色的椅面被雨水浸得发亮,椅角还积着一小汪水,倒映着头顶晃动的树叶,想来今日是不会有人来坐了。偶尔有鸟雀落在枝头抖落羽毛,水珠簌簌掉进草丛,惊起几声细弱的虫鸣,又很快被雨声盖过。
商店的橱窗里亮着暖黄的灯,把外面湿漉漉的街道和匆匆而过的人影映得格外清晰。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汽,有人路过时会下意识抬手擦出一小块透明,往里望一眼暖融融的店铺,又缩了缩脖子走进雨里。偶尔有人推门进去,冷风裹着雨星扑进店里,门上的铜铃便“叮叮当”响起来。店员抬起头,目光掠过来人沾着雨珠的发梢,轻声问一句“需要帮忙吗”,得不到回应便又低下头,指尖在键盘上继续敲击,键盘声混着雨声,倒也添了几分安静。
这雨下得久了,空气里便漫开一股潮湿的气息。是泥土被泡软的腥甜,是落叶在树根腐烂的微涩,还有街角桂花刚谢尽的淡香,混在一起钻进鼻腔。这味道不算难闻,却也说不上宜人,像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拂过心头,提醒着人们季节的更替——正午时不再有灼人的阳光,傍晚的风也带了凉意,连傍晚归家时,路灯亮起的时间都比前些日子早了些。夏日的余温正顺着雨丝一点点消散,冬天的冷意已在不远处等着了。
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,暮色漫上来时,只剩下几个不得不外出的人还在雨中奔波。裹着厚外套的妇人手里提着菜篮,塑料袋上的水珠滴在地上,留下一串湿痕;穿西装的男人把公文包抱在怀里,皮鞋踩过水洼时格外小心,却还是免不了发出“啪嗒”的声响。他们的脚步都比平日里沉,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倦容,仿佛被这绵绵秋雨洗去了所有活力,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疲惫。雨还在继续下,不紧不慢,像扯不断的线,没人知道它何时才会停歇。
秋天的雨,便是这样性子。没有春雨的温柔,带不来抽芽的新绿与希望;没有夏雨的热烈,少了雷声相伴的畅快与短暂;更没有冬雨的凛冽,不会凝成冰粒敲打着窗棂。它只是冷静地、持续地落着,把夏日里的蝉鸣、树荫下的喧嚣,一点点洗进泥土里;把街角小贩的吆喝、孩童的嬉闹,慢慢揉进渐浓的暮色中,为冬日的寂静悄悄铺垫。
人们总说不喜欢秋雨,嫌它带来寒冷,怕它催得草木凋零,更怕它勾起身底的愁绪。可秋雨从不在乎这些,它依然年复一年循着季节而来,在每一个降温的清晨织起雨幕,在每一个微凉的傍晚敲打着屋檐。它像个沉默的行者,执行着季节交替的使命,冷静而坚定,把秋的故事,一点点写进雨里,写进行人的衣角,写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(嘉惠公司:关程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