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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日去自家地里修剪果树，返程路过堂叔家田垄时，一棵修剪得疏朗有致的杏树闯入眼帘。青杏缀满枝头，像撒落的翡翠珠子。随手摘了颗咬下，酸涩瞬间漫开，直教人牙根发软。这股酸意，突然勾出了儿时偷杏的荒唐往事。
那是刚分产到户的年月，我年纪小，麦收时节给家里帮不上忙。物资匮乏的夏季，除了粗茶淡饭，几乎寻不到解馋的零嘴。某天夜里，几个大孩子撺掇着：“明早去山里摘杏！”第二日天一亮，我们扒拉完早饭，便沿着蜿蜒小路往山里跑。特意从村南五一桥上过，那座高高架起的干支渠桥，下面怪石嶙峋，站在桥边往下张望，腿肚子直打颤，却还是在此嬉笑打闹着玩了许久。
进了山，我们睁大眼睛搜寻杏树。麦收时节，山里人影寥寥，偶见几棵杏树，结的都是樱桃核般大小的杏，肉薄核大，咬一口酸涩发苦。可毕竟是偷来的，谁也不敢抱怨，囫囵咽下便继续赶路。直到翻过一道山梁，远远望见一户人家门前，几棵杏树枝头沉甸甸地坠着金黄的杏子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，看得人直咽口水。
几个胆大的“猴儿”似的爬上树，我刚捡了颗掉在地上的杏子，就听见屋里传来脚步声。主人家午间回来吃饭，当场把我们堵了个正着。“小毛贼！”那人扯着嗓子吆喝，硬把我们拎进院子。日头毒辣，我们排成歪歪扭扭的一列，眼巴巴看着人家端起饭碗。肚子饿得咕咕叫，心里满是懊悔：杏没吃到，还被困在这儿挨饿。
日头西斜时，主人家说要“给我们长长记性”，扔来麻绳，让我们拉着石磙碾麦场。石磙又笨又沉，几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，磨盘似的磙子却纹丝不动。眼瞅着天色渐暗，趁主人家回屋喝水的空当，我们撒开腿往山下狂奔。到家时，月亮早爬上了树梢。面对大人的追问，我们支支吾吾不敢吭声，只把脸埋进饭碗里。
如今想来，那场狼狈的“偷杏历险记”倒成了最生动的课堂。那些酸涩的滋味、烈日下的窘迫，都化作心底的警示：莫因一时贪念行不义之事。多年过去，田间的杏树换了一茬又一茬，可每当瞥见枝头青杏，总忍不住摸摸发酸的牙床，想起那个仓皇逃回家的黄昏——原来成长，往往就藏在这些带着酸涩的回忆里。（泰龙公司：窦效朋）
